皇家温室孕育出的怪胎:一代愤青宋神宗( 二 )


当时的王安石,是士大夫中的精英,改革派的灵魂,可谓天下愤青共同景仰之人 。被老臣们接二连三的训斥弄得很不高兴的神宗,立刻把这位偶像抓了过来,作为改革的指导老师 。
王安石说:当然要变法,只要君臣一心,不要说汉唐盛世,便是再现尧舜,又有何难 。这番话有如一剂强心针,神宗立刻神采飞扬,拍案而起:这才是我的知音呀!
于是,不再理会朝廷上下的反对,宋神宗于1069年二月果断地拜王安石为参知政事(宰相职),农田法、水利法、青苗法、均输法、保甲法、免役法、市易法、保马法、方田法……先后颁行天下,“熙宁变法”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
一个人的改革悲歌
历代成功的改革,都必然有秦孝公和商鞅这种君臣绝配的影子,而神宗和王安石只能算半对 。
神宗急于改革,“同一战壕中”的战友情谊,让神宗对王安石的信任,是空前的 。王安石所推行任何改革法案,他都无条件支持 。只要看看这张因反对改革而被罢黜的大臣名单,就知道神宗有多么坚决了——御史中丞吕公著、御史刘述、刘琦、钱镠、孙昌龄、王子韶、程颢、张戬、陈襄、陈荐、谢景温、杨绘、刘挚、谏官范纯仁、李常、孙觉、杨宗愈,翰林学士范镇;甚至,欧阳修这样的名臣、富弼、文彦博这样的三朝宰辅……这张名单上,并非都是高傲守旧的贵族,相反,不少人品格卓越,政绩出众,有的甚至是要求变法的急先锋 。
神宗力排众议的决心,不可谓不大 。但结果呢?朝廷上下,不管什么派系,都彻底和王安石划清界限 。
王安石是一个了不起的改革家,但他的方案,超越了他的时代;他的措施,忽视了人的因素 。韩琦、司马光都劝过神宗,王安石“个性刚愎、不通人情”,这种性格并不适合拜相 。当年王安石在包拯手下为官,一次宴会,包拯劝酒,王安石愣是从头到尾拒绝,幸好包拯只是一笑而过 。但新法不是一杯酒,想喝就让大家陪你喝,不想喝就让满桌人都不喝 。一个不懂得通融、包容、恰当和稀泥的宰相,必然会事事掣肘 。
神宗也渐渐意识到了,他越是努力推行新法,越让自己和王安石陷于孤立 。大规模的人事调动,已经震慑不住反对派,反而让中间派也走上坚定反对的道路 。在他和王安石的手下,竟然无一可用之人 。
神宗的嘴角,掠过了一抹苦笑:他们不理解我,没关系,我是为天下人的幸福而奋战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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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份自信在改革的第五个年头里,被彻底粉碎了——1047年,全国反对新法的声浪高涨,天旱无雨,饥荒蔓延 。正当神宗心焦如焚时,宦官郑侠跪倒在地,送上一卷《流民图》,恳求神宗过目 。画卷上,不是百姓安乐,而是流离失所、卖儿卖女的惨状 。
狂热的坚持,绝对的自信,在这幅地狱般的画卷前崩溃了 。宋神宗终于同意撤换王安石,启用韩绛、吕惠卿 。但很快,神宗察觉到吕惠卿不是可以托付之人 。至此,神宗不得不亲自动手,独撑变法大局 。
虽然后来王安石短暂复出了半年,但可以说,从看到《流民图》的这一刻起,庙堂之高,国家之大,真正忧心于变法的,只剩下神宗这位孤独的行者了 。
而直到宋神宗36岁去世,他都没法改变这个僵局——为百姓福祉的变法,遭到百姓的激烈反对;作为皇帝,他却被大臣们孤立;改革引起的争议,加剧了朝廷中的党争,他却无法压制下去 。
【皇家温室孕育出的怪胎:一代愤青宋神宗】从某种程度上说,宋神宗是为了变法忧劳而死的 。但他死后留下的国家,却是一个变法失败、党争纷起的国家,财政危机日益严重,百姓贫苦不堪,对西夏和土藩的军事连年失利 。这一切,都和他富国强兵的心愿截然相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