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帝国罪犯们的集中营:宁古塔究竟有多恐怖?( 二 )


张缙彦的文集《域外集》收入《游宁古台记》一文,记录了1661年重阳前,18个流人名士相聚踏青登高赋诗的盛会 。这次盛大的诗人相聚是在七子“月凡三集”之前 。宁古台为距将军府衙城东5里一座小山,海浪河从西北两面绕过,形成西北两面悬崖绝壁 。当地人又称这小山为龙头山,因为它像吸水的龙头 。
这次诗会包括六十几岁的风烛老人方拱乾 。他长流塞外,留在桐城的家人和亲友得知朝廷扩建皇城,颁布流刑之人可以认工赎罪 。方家上下罄尽所有,认修了前门城楼,使他得以在不久后赦还故里 。张缙彦的文中记录:“岩回波绕,升高骋目,天风飕飕,迥然有尘外之思 。遂系马披榛,烧蓬置酒,分曹竞饮 。”与我们时下的野外聚餐差不多 。文中还记录其中一人下套捉到一只野鸡,但没有被烧吃掉,而是被“恻然”的方拱乾暗地里在崖顶放飞掉 。方拱乾当场赋诗《放雉》两首 。众人将放雉处命名为“放雉涯”,“志不忘也” 。方拱乾返还故里后再次写下《忆雉》一诗:“笼外有天地,山梁霜雪春 。别时犹顾我,行处未逢人 。曾否故巢在,应疑旧羽新 。花根见余粒,爪印印阶尘 。”
《游宁古台记》一文写于十年后,其时方拱乾已逝去五年 。这篇记游是因张缙彦整理书稿杂物时,看到方拱乾当时所做诗,不禁眼泪盈眶,执笔写下的,文中有 “坦庵(方拱乾)以是年归里,闻其没复五年,遗迹如新,墓木已拱,百年几何?欲常遇胜游如此日者,岂可得耶?”
当年放雉的崖顶,今人立有石碑“放雉涯” 。
宁古塔并不是因什么塔而得名,它是满语的音译,六或六个之意 。据说早年曾有努尔哈赤祖父觉昌安兄弟六人,觉昌安在赫图阿拉一带出任都督,六兄弟分别带兵驻守在外,六个兄弟均称“宁古塔贝勒”,他们的驻地则被称为宁古塔 。在长白山一带以宁古塔命名的不止一处,因海浪河畔的宁古塔后来为将军府衙重地,这名字便被沿用下来 。
在海林的一个名叫古城村的村头,当年将军府衙所在的宁古塔城的残墙犹在,为原城墙的一个边角,约300米 。它被圈出来,成为宁古塔遗址 。
清代的宁古塔类似沙俄时代的西伯利亚,“按宁古塔在辽东极北,去京七八千里,其地重冰积雪,非复世界……诸流人虽名拟遣,而说者谓至半道为虎狼所食、猿穴所攫,或饥人所啖,无得生也 。” “弥望无庐舍,常行数日,不见一人 。”虽说自然环境恶劣,但到得宁古塔,流人的待遇,却远优于沙俄的西伯利亚流放地 。到了那里虽无返还的自由,但也还不全是失去一切自由的劳改营 。其时,宁古塔为驻边重地,巴海任宁古塔将军 。巴海自幼随父征战沙场,但骑射同时,通晓满蒙汉三种文字,且在顺治九年,第一次为满人放榜的科场上,录取为一甲第三名——探花,由此开始了在京城的仕途生涯,直至接替其父任职宁古塔将军 。当年流放到宁古塔的罪人多为名流,其获罪大都并不关涉人格,巴海对这些流人多有倾慕 。因此,他在安置流人的官庄,搭建了保暖很好的草房 。流人到达戍所,首先要被编入兵丁,参加军事训练 。但巴海对他们网开一面,单独编伍,然后,让他们管理府务、军营粮草账目等,充当随军幕僚 。按大清律例,流人在官庄要从事耕作,但常有例外,比如流人吴兆骞便在宁古塔将军府城内的许尔安家开馆授徒,跟他一起开蒙读书的,除了许尔安之子,巴海的两个儿子,还有较早流放到宁古塔的陈嘉猷之子、孙汝贤之子等 。
相关阅读:宁古塔见闻
据《研堂见闻杂记》写道,当时的宁古塔,几乎不是人间的世界,流放者去了,往往半道上被虎狼恶兽吃掉,甚至被饿昏了的当地人分而食之,能活下来的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