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评史上最富十人:宋神宗是世界第三富?( 三 )


总之,从设立的初衷来看,内藏库与其说是“天子之别藏”,不如说是国家的战略储备库 。这其实也是宋人的共识,如宋真宗说:“内藏库所贮金帛,备军国之用,非自奉也 。”宋仁宗说:“国家禁钱,本无内外,盖以助经费耳 。”司马光说:“彼内藏库者,乃祖宗累世之所蓄聚,以备军旅非常之用也 。”
从内藏库物资的实际应用来看,内藏库也更像是战略储备库,而非天子私藏 。尽管皇室的日常用度均取之内藏库,但这部分的支出只占极小的比重,内藏库更重要的开支,乃是用于国家的公共事务,包括:(1)弥补国家财政用度之不足,“有司计度之所阙者,必籍其数以贷于内藏,候课赋有余,即偿之”;(2)赞助军费,如“元丰六年,诏岁以内藏库缗钱五十万桩元丰库,补助军费”;(3)赈灾恤贫,如设于京师的福利机构福田院的经费,即来自内藏库,宋英宗“岁出内藏钱五百万”支持福田院;(4)熙宁变法期间,朝廷广置官立商业机构,其本钱也多取自内藏库,如神宗皇帝曾经下诏:“宜出内藏库钱帛,选官于京师置市易务,其条约委三司本司详定以闻 。”等等 。
宋代内藏库的战略储备功能与公共财政功能,是之前几代王朝的皇室私库所不具备的 。因此,尽管编撰《文献通考》的宋末人马端临将宋之内藏库与汉之少府、唐之琼林库相提并论,但宋朝人苏辙却不这么认为,他说,“元丰及内库财物山委,皆先帝多方蓄藏,以备缓急 。若积而不用,与东汉西园钱,唐之琼林、大盈二库何异?愿以三十万缗募保甲为军 。”苏辙强调的正是内藏库区别于前朝天子私库的公共功能 。
从内藏库的日常管理来看,虽说宋太宗时,“外庭不得预其(内藏库)事”(这当然体现了内藏库的天子私库色彩),但太宗又解释说,“此盖虑司计之臣不能节约,异时用度有阙,复赋率于民,朕不以此自供嗜好也 。”而且,实际上,外臣对于内藏钱的使用还是握有发言权的 。宋仁宗时,由于榷货务未能及时兑换现钱,河北的“交引”(相当于有价证券)发生贬值,“其钞每百千止鬻六十千” 。有人上书仁宗皇帝,建议动用内藏钱“二百万缗量增价收市之,岁可得遗利五十万” 。仁宗一听,有道理啊,便采纳了这个建议,但知谏院范镇出来阻止:“内藏库、榷货务同是国家之物,岂有榷货务固欲滞商人算钞,而令内藏库乘钱以买之?与民争利,伤体坏法,莫此为甚 。”宋仁宗只好“遽罢之”,撤回成命 。
宋神宗在位期间,内藏库加速向公共财政机构转化,“元丰更定官制,以金部左藏案主行内藏之出纳,而奉宸库则隶于太府,所以示天子至公,无内外之异也”,将内藏库划归户部管理,天子私库的色彩被淡化 。宋哲宗元祐年间,又“令户部、太府寺,于内藏诸库皆得检察”,即内藏库须接受政府的审计 。
可以说,宋代内藏库具有双重属性,既有天子私库的色彩,又有公共财政的性质,特别在宋神宗时代,内藏库的公共财政性质更是得到强化 。因此,即使宋神宗时代内藏库的储蓄堆积如山,也不可以将这批财富当成神宗皇帝的私人财产 。
▍国民有私,天子无私
即便是理论上归皇帝自由支配的那部分财产,即内藏库拨给皇室的日常用度,皇帝实际上也没有完全的支配权 。这是因为宋朝实行“以外统内”的制度,内廷的一切用度,须经外朝的宰相核准 。如南宋绍兴五年(1135),宋徽宗死于金国,高宗在为父皇服丧期间,将御椅换成了尚未上漆的木椅 。有一回,钱塘江钱氏公主入觐,见到这张龙椅,好奇问道:“此檀香椅子耶?”一名姓张的妃子掩口笑道:“禁中用胭脂皂荚多,相公已有语,更敢用檀香作椅子耶?”可知内廷用度如果超出预算,便会受到宰相的查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