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濃意濃結善緣,以情動人是該劇的一大亮點 。全劇有着濃烈的情感戲,無論是奶奶盼夫歸來的悲情,還是孫女執着愛情的痴情,都體現了海峽兩岸割不斷的親情和鄉情 。而孫女與金門青年走向愛情團圓的結局,冤家變親家,血脈緊相連,更展示了海峽人民期盼親人歸來、兩岸團圓的美好願景 。該劇非常善於運用細節塑造人物,豐富形象,抒情達意,感染觀衆 。如貫穿全劇首尾的奶奶放風箏的細節,有着重要的兩岸團圓的象徵意義 。又如,安葬金門軍官“好兄弟”的情節是編劇在圍頭採風時獲得的真實事件 。當年砲戰中,圍頭人曾在海裡撈到一具穿着國民黨軍裝的浮屍,按圍頭的風俗,海上的浮屍都是“好兄弟”,都要帶上岸埋葬了,但當時安葬這具國民黨軍官浮屍會冒着極大的政治風險,然而善良的圍頭人最後還是按鄉俗,當作“好兄弟”體麵地入葬了,還將墓碑朝着金門,讓死者天天都能看見家鄉 。如此人性化的處理,不僅體現了圍頭人善良的人性光輝,而且爲接下來的劇情髮展,爲飛燕與金門唐越的愛情做了重要的鋪墊 。又如,“提着麵線,抱着公雞”的閩南民俗,有特別意義的金門菜刀、金門高粱酒,等等 。
最爲動情的細節是金門女婿唐越找到了阿公洪水智留下的一封信和35支髮簪 。奶奶顫抖着接過髮簪並全部插在頭上,35年的期盼頓時化作親人已逝的巨大悲痛,而象徵着愛情的髮簪卻又瞬間將奶奶那張“縱橫交錯着皺紋的老臉映照得光彩奪目”!奶奶含着淚水問道,“像不像當年我出嫁時的樣子?”是悲亦喜,她要爲待嫁的孫女辦一場熱熱鬧鬧、紅紅火火的婚禮 。時代不同了,冤家變親家,全劇在一場海上婚禮的熱鬧之中將情感和場麵推向了高潮,“奶奶和阿公的悲劇不能重演,讓兩岸春風和煦花好月圓”,“讓兩岸多一份溫暖,讓人間少一份冷寒”!這是圍頭新娘的美好期盼,也是《圍頭新娘》一劇的深刻寓意 。
《圍頭新娘》有非常精彩的舞颱呈現,舞美簡潔大氣,陳娟娟、陳情瑜分別飾演奶奶烏英、孫女飛燕,唱唸俱佳,給觀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飛燕聰明伶俐、勇於進取的性格,決定了她的形象是活潑的、外向的,唱和唸都有着較強的外在形體的表達 。而奶奶烏英的表演更多是沉穩的、走心的、厚重的,不僅因爲奶奶比孫女年長,更與其悲劇性的命運相關聯,全劇結束在奶奶靜坐在海邊的岩石之上,手裡拿着風箏,無限深情地望着大海 。但劇中奶奶豐富深沉的內心世界,時而又有適度的爆髮 。顯然,奶奶的表演難度更大,更要把握好人物內心情感表達的分寸和節奏 。其他如劇中飾演村支書週永平的鄭添龍,飾演飛燕金門戀人唐越的葉建國等,都有出色的表演 。即便是媒婆等高甲醜的喜劇性表演,也充滿了生活的情趣,爲劇目和劇種增色 。
高甲戲是海峽兩岸百姓非常喜愛的劇種,劇種特色鮮明,表演形態獨特,唱做並重,亦莊亦諧,化醜爲美,妙趣橫生,有着濃烈的生活氣息 。泉州市高甲戲傳承中心是高甲戲的代表性劇團,《連昇三級》是該中心曾經影響全國的優秀保留劇目 。當然,泉州高甲戲有《連昇三級》之“諧”,也有《昭君出塞》之“莊”,劇目豐富,最爲擅長表現多姿多彩的世間炎涼和人生百態 。《圍頭新娘》的創作充分髮揮了高甲戲亦莊亦諧、悲喜交加的劇種優勢 。綜觀該劇的劇情髮展、人物設置和表演風格,就是亦莊亦諧、悲喜交加的 。
從海峽隔絶的悲愴到兩岸相通的喜悅,奶奶與孫女兩代新娘命運的悲喜交加,到整出劇目的表演形態、舞颱節奏的莊諧轉換,無不如此,全劇正是在沉重悲愴和喜悅諧趣的變奏中,生動地演繹了海峽兩岸關繫的悲歡離合、冷暖炎涼 。劇目還融入了閩南和金門兩地濃厚的民風民情,進一步增強了劇目的鄉土氣息 。顯然,《圍頭新娘》在弘揚劇種優秀傳統的同時,又融入了新的時代元素,堪稱“創造性轉化、創新性髮展”的成功之作,對於高甲戲在當代的傳承和髮展也有重要的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