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塔萨尔用奇幻的想象在现实世界中撕开了一道口子让世界得以喘息( 三 )


科塔萨尔1914年出生于布鲁塞尔 , 4岁时回到阿根廷 , 1951年定居巴黎 , 恰恰在50年代末期到60年代 , 法国爆发了新浪潮电影运动 , 以特吕弗、夏布洛尔、戈达尔、罗梅尔等为代表的先锋导演开始进行电影实验 , 从叙事、拍摄到剪辑进行了一系列的颠覆和创新 , 弱化了故事情节的主体性 , 强调镜头语言的运用 , 热衷于打破传统叙事结构 , 凸显个人风格 。比如“破坏美学”的代表人物戈达尔 , 擅长破坏传统电影的叙事结构 , 以散漫、凌乱的镜头语言进行抒情和自我表达 , 特吕弗的《四百击》提供了一个开放的故事结局 , 这一系列的突破都表明了艺术创作不再仅仅满足于提供一个完整的故事和严密规整的叙事结构 。科塔萨尔的魔幻叙事手法或许正是受到新浪潮的影响 , 使得作品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内在性 , 从形式上刺激了读者未经审查的思维定势 , 开始警惕这种可疑的“表达方式” 。
科塔萨尔对于“凝视”的敏锐察觉在《食火鸟画像》中有着更为坦诚的表达 , “食火鸟做的第一件事情是盯住你观看 , 带着傲慢与疑心 。它只是一动不动地观看 , 观看方式是如此强劲而持久 , 仿佛它正将我们创造出来......在这种双重的凝视中——或许只是一重凝视 , 或许根本不存在任何凝视——诞生了我和食火鸟 , 我们各归其位 , 学会忘记彼此 。”
世界既是“我”眼中的世界 , 也是世界眼中的“我” , 在这种双重凝视下 , 互文的重要性开始显现 。
跳房子
小说《跳房子》被誉为“拉丁美洲《尤利西斯》” , 是科塔萨尔最重要 , 也是唯一的一部鸿篇巨著 。作为一部文体实验作品 , 小说除了魔幻的叙事手法外 , 更提供了两种以上的阅读体验 , 既可按照传统线性阅读方式 , 从第一章阅读到第五十六章 , 直接忽略第三部分的阅读;也可按照作品章节顺序进行跳跃式阅读至第九十九章 , 甚至读者可以自行挖掘不同的阅读方式 , 以获得更丰富的阅读体验 。这是科塔萨尔把作品的互文性延伸到作品外的一次尝试 , 读者受邀参与到这种“跳房子”式的阅读实验中 , 不再是传统意义上被动阅读的享乐主义者 。
文学文本在科塔萨尔手中仿佛一个可供任意扭转的魔方 , 这也是科塔萨尔区别于马尔克斯、富恩斯特和略萨的特质之一 , 他对于意识世界的建构除了带有魔幻色彩外 , 更增添了几番玩世不恭的兴味 。
“他很有可能已经抵达了另一边 , 迷失在一场新的猜想之中 。他的征服就像是一场梦 , 当听众的掌声把他带回现实 , 便是通向遗忘的梦醒时分 , 在这一边是一分半钟的时间里 , 他在遥远的那一边度过了一刻钟 。”(《追寻者》)
科塔萨尔依靠对现实世界的变形、拉伸与折叠为自己建造了一个全新的意识世界 , 在这个彼岸世界里 , 他拥有独立的时间和空间 , 世界的轮廓朦胧且梦幻 , 踏着松软的土地 , 在镶着金边的白云下 , 他实现了精神高潮和自我完满 。在他的意识里 , 那些对世界不曾产生过幻想的人 , 也不曾真正活过 。
当然 , 科塔萨尔也并不全然是一个不关照现世的“爱做梦的男孩儿” , 在《会合》中 , 那个幻想着雨滴会自杀 , 为了寻找一根做了记号的头发 , 要捣毁整栋楼的下水管道的男孩儿依然为存在的意义而焦虑 。